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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
一平

1﹐聲音

我等待你們歸來﹐用我的一生。歸來﹐由古遠的廢墟﹐遺棄的痛苦﹐由驚恐的孩子﹐母親深夜的哭泣。打碎的記憶、殘缺的叫喊。陽光搜尋海底﹐豹子的花紋斑斕大片的死者……。哦﹐我等待你們歸來。 時光經久掃蕩﹐我在星辰間顫栗﹐夢中呼救。寂寞﹐碎片。暴力的手指扼止喉嚨﹐死亡在頭頂高叫。但是我等待﹐用傷痛﹐用忍耐﹐用斷續的祈禱。絕望傾泄大雨﹐空無屏窒喘息。我等待你們歸來。 在時間中沉默﹐在棄擲中輾轉﹐在破碎中合攏。穀物聽命大地﹐劍光撞擊沉鐘。哦﹐焚燬的大地﹐丟棄的骨胳……。多少歲月﹐多少期待。我等待你們歸來。

2﹐ 冬天已經過去

冬天已經過去﹐ 像茫然的記憶﹐遙遠的痛苦。消失的樹林﹐皚雪紛揚﹐傷殘的日子停泊在終絕的路口。冬天﹐祖國漫長陰郁的冬天﹐毀滅的廟宇﹐熄滅的喊叫﹐戰爭的碎片清數死者的骸骨。哦﹐冬天。大雪覆蓋多少記憶﹐像風暴吞噬村莊﹐貧窮的母親守候瘦小的孩子。黯啞的大地﹐在黯啞中死去。凝凍的時辰﹐沒有敘說。冬天﹐憂鬱。殘雲﹐飄向遠方。
冬天已經過去...。

3﹐豹

黑豹穿行夜色﹐披載星辰﹐斑斕的光影掠過焚燬的古城。黑暗在歌唱﹐死亡在歌唱﹐傷痛在歌唱。煙塵飄蕩﹐廢石殘跡﹐碎片閃爍蕭歌幻影。它由黑暗而來﹐死亡而來﹐殘灰而來。像雨夜﹐游魂﹐回收的殘火。大地荒涼﹐天穹寂寂。徘徊戰場﹐聆聽悲鳴的角聲。

沒有遺留﹐連廟宇也已寂滅。它屬於此﹐像命數。幸殘的魂靈﹐放逐的孤子﹐它回身祭奠傾覆的大地。雨聲、風夜﹐目光--琥珀閃爍昔日焚燃的火焰。淚滴瀝瀝﹐灑向荒荒草木。時光遠逝﹐往昔不再。多少風騷俊事。穿過殘垣﹐辨識遺落的字跡。拍打的足印詢問扑倒的斷門。它不再離去﹐它歸來是為看守。靜臥林丘﹐浩月如練﹐廢墟飄逸漫漫菊香﹐風吹石階--逝者打開琴聲。那些字跡慕然飛動﹐躍上天庭。

4﹐春天

言語開闢道路﹐岩石飛起鳥群。開化的沃土﹐靈魂像自由迎來了春天。藍色的河流﹐冰塊撞擊﹐陽光閃爍快樂地呼叫。春天﹐大地的旗幟。綠色展開它的翅膀﹐原野溫暖地歌唱。樹木、昆蟲﹐黑色的泥土準備孕育的種粒。哦﹐春天﹐熱灼的淚水﹐萬物萌發蓄積的力量。

鹿群、山巒﹐太陽昇起生命的預示。肅目萬物﹐我的語言也在陽光中飛升﹐觸碰花朵﹐燃燒時光﹕飛翔的鳥﹐秘密的氣息﹐草葉把消失的痕跡帶還給春天。
歌頌吧﹐山野和瀑布﹐農房和湖岸。迎春在房檐下絮語﹐馬車裝載清澈的天空。
我的家園是全部的土地和記憶。
春天﹐大地復生的春天。

5﹐陰郁之雨

陰郁的雨覆沒了天空﹐像祖國的災難永無完結。我在燈火裡了望﹐在屋檐下等待。而我在陰雨的天空看到了母親的彌留。覆蓋大地的淚水啊。我們如何清理你的憂鬱和危難。在異域、北方﹐我在雨中望到昨天。那些劫難、悲哀﹐打碎的天空傾泄悲憤和雨水。
隔絕的路途﹐隔絕了願望﹐而你凶猛的泥淖吞噬善良和燈光。槍彈流曳天穹﹐死亡準備明天的災難。哦遠方﹐黯然的大地﹐陰雨糾纏襲擊我逃避的屋頂。四月﹐淅瀝的雨線在期望中抽碎慘淡的春天。
陰郁的雨﹐積蓄的幽魂﹐你帶回我的憂鬱。我的憂鬱--無盡的風吹向災難的祖國。

6﹐無題

陰郁的雨天
陰郁的路途
我們無法用明天抵擋今日
無法割裂天空
讓光挽救悲絕的時辰
太多的死亡
它們在四月阻止春天
怎麼會洗淨陰影
怎麼能在雨水中遺忘
奔逃並沒有拯救
時間的晦雨
覆蓋你﹐直到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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