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爱情诗选》你是我的姐妹
张 祈

004：完整

我在一个房间里
找到了我所希望和
梦想找到的所有东西
——两颗太阳，半个月亮，
一把星星的硬币，
无数正在漂移的彩虹，
温柔的岩石，坚硬的水流，
幸福的花瓣和疼痛的草，
悲伤的眼球，呼叫的头发，
哭泣的双手——还有
一只赤裸的没有羽毛的小鸟，
我没有想到它会飞翔，
还有一架玩具般小小的钢琴，
我笨拙的手指可以
从容自如地弹奏。

我的确曾经去过
那样一个房间，
也确信自己曾推开过
那样的一扇门——
然而仍然使我
迷惑不解的是，亲爱的，
我在那里找呀找呀找，
却最终也没有找到你。

005：“我感觉我身上有爱”

我感觉我身上有爱
在累积，在堆叠，在建筑，
在那么多目光的注视
和那么多手指的抚触下，
我逐渐成长为一棵树，
绽放为一朵花，奔跑成
一只野兔——竖立成一座塔，
一座高大宽阔的宫殿。
我感觉我身上有爱
在失去，在消隐，在褪色，
它们顺从着我的意愿，
飞翔到它们应该飞去的地方
——就像是阳光，水流，
或者是一把正在落向田野的种子，
我的爱离开了我，到属于它的
永恒的心中去歇息。

006：短短的恋歌

爱人呀，请你和我一起到树林里，
这儿有淡紫色的野花，白银样的小溪，
你要学会聆听黄鹂鸟的歌唱，
还要习惯于呼吸那芨芨草的芳香，
我们要摘取白天的太阳和夜晚的月亮，
把一颗心融化在飘荡的光线和雾霭里——
来吧，亲爱的，来吧，我亲密的爱人。

我要给你编织向日葵的花环，
我要给你戴上蓝草珠的项链，
你解散开柳枝一样的发辫，
让它们像一个个梦把我的眼睛遮掩，
我们要在那古老的亲吻中沉醉，
在轻风和云彩的舞蹈中陶醉忘情——
来吧，亲爱的，来吧，我永恒的爱人。

007：“在我短暂的生命的”

在我短暂的生命的旅程里，
在我漫长的消失的岁月里，
你来在我的视网膜上停留。

在我稍纵即逝的激情里，
在我永不改变的爱欲里，
你来在我的手臂间歇息。

在我越陷越深的孤独里，
在我越寻找越少的欢乐里，
你来和我缄默的灵魂相伴。

在我越来越广阔的虚无里，
在我越来越狭窄的真切里，
你用你的亲吻教会我什么是现实。

008：“当我抚触着你的身体”

当我抚触着你的身体，
不错，我的手指正在滑过你的肌肤，
可是我怎么能够确定那被触摸的
不是你的灵魂，也不是别人
或者其他的什么事物（比如草叶，花瓣，沙滩，星星）

——我明白那的确是你在颤栗，
（可为什么不是小猫，麻雀或蝴蝶？）
我知道我属于你，你也属于我，
可是你又怎么能够说（完全肯定从不怀疑地）
你不是那些书册，谷穗，房屋，峡谷
——不是飘动的白云，宁静的太阳，
不是那条辽阔无际的闪闪发光的银河？

009：我是你的一部分

我是仙人掌上的一根刺，
是长长的街道上的一盏灯，
我是推论，子程序，是声母，
我是你正在眨动的睫毛，
是你两个月前掉落的一丝长发。

我是你的一部分，仅仅是一部分，
我从来没有企图成为你的一切，
当你打来电话，写来信件，
在我的眼前急匆匆走过，
或者把你温热的唇放在我的唇上——
我就是你正聆听、书写、看见、亲吻的
那小小的微不足道的
但的确存在的坚定不移的一部分。

010：我在变化中爱你

我在变化中爱你，
在你的变化和我的变化中，
沉默，热烈，回忆，遗忘，
我在你的接受和拒绝中爱你，
在欣悦、懊恼和无边的疼痛中爱你，
我爱你青春的脸庞，也爱你苍老的白发
——不管你的形象如何更改，
我都能用我自身的变化
寻找到那真诚与依恋的永存。

（一） （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