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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3首
桑 克

历史

现在,就可以写史。
不必等到明年。现在,就可以写写
时而神圣时而卑贱的历史。
复杂意味修订,而简单意味
远见卓识,如窗外之雨,
大小似可预测,然而有谁敢说:
我测得不差毫厘?

那就写吧。写去年史。
写前年史。写昨天,写每一个下雨的时日。
何论流血的时日,何论世纪之初
那每一次内心的起义。
颠覆,政变,阴谋,街谈巷议……
无穷无尽的猜测仿佛无垠的长夜,
让我惊异,让我突然张口结舌。

不指望一个人描述全部。
不指望一代人描述一块岩石。
铅笔描画的奴隶,请钢笔继续。
钢笔删改的铁面,请毛笔重临。
蜡笔也能轻录肖像的一根灰白胡须。
它直接披露神经之中的闪电,
辩解赤裸,义不容辞。

仅仅为未来准备蛛丝马迹。
一个小心的报纸措辞,足以显示一颗
渺小的良心,一个不起眼的乱码就是松动的螺丝。
不需要追认,也无需当时奖励。
仅仅是放言:我们的恐惧比你们想的
小了那么一点。正是这个小点,
使我们令未来怀念。

2006.4.30.17:56

浩劫

凌辱之下,没人能活下去。
正如一根木头的命运,早已注定。
一旦拖进集中营,就已不能喘息,
甚至也不再是那股潮湿而新鲜的野气,
仅仅是一堆无法辨认的灰烬。

更多的木头,这根或那根。
它们的姐妹或父亲,或者本不相识的
邻居,要么被杀要么自杀。且只能是:
不是肉体就是灵魂。没有选择。
全家死光,六岁女儿也不能幸免。

我看见了那么多奇特的死亡,
在我出生之前的八月或者我出生之后
也许是无穷无尽的岁月——
其实,我并不害怕什么死亡,我只怕
死得不明不白,死无葬身之地。

多么艰深的技巧:如何杀死自己?
如何看见自己的舌头或者自己的血滴?
我能责备谁?我能谴责谁?
没人打电话到警局,没人学恐怖分子
登报:“我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那位手抡皮带的短发女士,
如今面目慈祥,白发苍苍:若我不害,
他就害我,我有什么过失?
树哭,草哭,雨哭了一日又一日……
没有谁能忍受这样残忍的台词。

活着似是多数,死去似是少数。
我也知道,后者的数量会逐渐减少,
而且心不甘情不愿地归为轻松的零,
犹如道德债务,也随之归零。
啊,欢喜的失忆症,狼在天上飞!

四十年,或者即将的二十年。
那么多隐秘的纪念日,犹如隐秘的良心,
在互联网的某一基地锡安,
驯化着我的怒火,看管着我的怨气——
你心里的恶就是点燃草原的火星。

我不知道。许多事情都是转述的,
我没有亲历。而孩子亲历的,太像游戏,
或者戏剧。高帽,海报,午夜锣鼓,
鲜艳的红色。而血是酱油色的。
当你自己也流了血,你才获得这个常识。

2006.5.16.17:23

天主堂村

我在打盹,鼻孔吹进
车窗外的风以及亚麻的臭味。
邻居在打牌,胳膊不时撞着
我的胳膊。小贩卖着冰冻啤酒。

我去天主堂村。非去不可。
那里出了新闻。但非真正的新闻。
我打盹,正是对它的评价。
我在心里默念:天主堂村——

热流在发隙拼写馊味。
我无动于衷。T恤袖口染了汗渍。
我睁眼看着邻居。他那么兴致勃勃,
仿佛前面的车站就是终点。

这里没有教堂。在窗框上,
我辨认简朴的十字。我迷迷糊糊。
白光四处乱窜。天是惨白的。
一列火车经过,闪动着疲倦的旅客。

向往富裕是不够的。我嘀咕。
村长瞥我一眼:那还需要什么?
我没反应,只顾在前头走,
似乎我是村人,比他更认识道路。

2006.6.23.1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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