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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 情
董传莲

认识小河是在一个很偶然的机会。甚至不能够说是认识,因为根本就没有见到小河本人。那天荷的闺中密友秀神神秘秘地强拉着荷去参加一个晚宴。

“把自己收拾干净,打扮漂亮一些 。”

“又不是去相亲,干嘛呀!”

“嗯,没准就是去相亲哈。”

“老没正经的,你。”

两人嘻嘻哈哈推推桑桑地出了门。

荷着一身黑色碎花套裙,穿一双黑色镶亮片的凉鞋,一个黑色的坤包随意地拎在右手,显得端庄秀丽。秀着一身玫红的连衣裙,配一双同色的凉鞋,包是休闲的款式,纯白色的,斜挎在肩上,显得热烈而娇媚。荷娇小而玲珑,秀颀长而妩媚。这样的两个人行走在街上,回头率还是很高的!两个最最好的朋友相偕来到“西湖人家”。她们的到来让本就喧嚣的酒店更加热闹。秀大声的叫着和先到的人一一拥抱;荷点头致意,寻一个僻静的位置坐了。荷张目一望,一桌的女士,不由长舒一口气;再一看,认得的却没有几个。主人宣布开席,荷这才知道原来是惠请客,欢迎一个朋友从外地回来。惠是妇联的宣传部长,是荷早就认识的。女人们喝着红酒,说着客气话、浑话、笑话。秀和旁边的一个叫溪的女人一直在悄悄的嘀咕着,还不时冲荷做鬼脸。荷不认识溪,也不好问她们在嘀咕什么。酒过三巡,秀疯闹着来到荷旁边,要和荷换位置,说是想和荷旁边的惠说说话。荷虽不情愿,还是换了。荷来到溪的旁边坐下,溪却一点也不生分,亲热的和荷家长里短,倒是问得荷一次次的低了头。吃够了,喝够了,闹够了,大家才尽兴话别。临别,溪塞了一张纸条在荷的手里:“我感觉我们好投缘的,这是我的电话和小企鹅号,我觉得我们今天没有聊够,,晚上接着聊,好吗?我在网上等你,不见不散啊!”说完一溜烟走了,留下荷在那里发楞!

荷满怀好奇地回了家。

荷的家在化肥厂宿舍区。荷住的是三室两厅的房子,那时荷的老公是厂里的副厂长,房子就是那时分的,后来买了产权,也没花几个钱。再后来发生了一个非常通俗的故事,荷的老公有了办公室恋情,把刚刚分到厂里的一个大学生的肚子搞大了。荷从云颠之中猛地跌落在地。荷不想玩“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很爽快的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要了孩子和房子。孩子现在已经上大学了,偌大的家就只有荷一个人了。事情虽然已经过去六年了,荷看着这个她曾经引以为骄傲的家还是止不住的心酸。以前是进门一身暖,现在是进门一身寒呐!荷想起了溪的话“不见不散。”荷来到了书房,静静地在书桌上躺了一会,打开了电脑。

一上线, QQ上就有消息传来:是溪要求加荷为好友的。荷点击,一个卡通头像窜了出来,显示的名字是:小河。荷正感奇怪,一行文字出来了:

“从来不著水,清净本因心。这就是荷。”

“是你吗?荷”

“是我,溪,我来了。”

“你好!荷!你知道比溪大的是什么吗?”

荷虽觉好笑,还是作答。

“当然是溪的哥哥啊!”

“那比溪流大的呢?”

“当然是小河!”

“回答正确,加100分!荷,你真聪明,我就是小河,是溪的哥哥!”

“怎么怎么?我只有溪的联系方式啊!”

“我妹妹是个小机灵鬼哈,她给你的都是我的联系方式啊!”

“别害怕,荷!很高兴认识你,我们会成为好朋友的!你是荷,我也是河啊!嘻嘻,你今天一定很累了,那就好好休息,做个好梦哦,明天我等你!88”

呼的一下,头像暗了,荷怔怔地望着电脑发呆!

荷一夜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红肿着双眼去上班。上班的时候几次出错,主任关切地问她是不是病了,是否需要休息。荷羞红了脸,在惭愧自责慌乱不安还有期盼中度过了一天。

晚上荷早早的吃过饭坐在了电脑前,小河却没有能够如期而至。荷只好关了电脑,和衣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荷只觉有人拉着她的手,在叫她:“荷!你怎么没有来啊?我在等你!你看,我们都叫he,好巧的。河为荷所依,荷为河所依?”荷极力的想抓住那双厚实的温暖的手,用力,再用力,一下子却挣脱了。荷急得满头满脸的汗,一下惊醒了,原来却是一场梦!荷慌忙起床,打开了电脑,那里有一行字:荷,我来了,你不在!昨晚睡得好吗?明天我还等你!

荷懊恼得不行。

荷问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脑子里都是“小河,小河啊!”一个人独居的六年,荷不曾意乱情迷过。特别是孩子上大学以后,秀有意无意的撮合过多次,荷都装痴卖傻地搪塞了。荷早就认为她的爱情随着她的婚姻的结束而结束了!她只有一个恋人,一个丈夫,一个爱人,有过一次就够了!

不觉又是晚上,荷饭也不吃就守在电脑前。她认为自己只是对河好奇,她想知道神秘的河。小河却不容她多想:“荷!今天我给你讲个故事,好吗?”不容分说就讲开了。

小河的故事是这样的:

从前有两个年轻人,男的来自南方的一个小镇,女的来自北方的一个省城。两人在同一年考上了北方的同一所大学。女的娇羞美丽,能歌善舞,男的风流倜傥,多才多艺。两人都是学生会干部,两人都有数不清的追求者。两人是最最骄傲的天之轿子!在北方的这所大学里,两人快活的生活着学习着。一个偶然的机会,两人同时发现,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两人惊奇欣喜,两人同时发现他们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惺惺相惜,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爱得惊天动地!毕业后两人分到了同一单位,迅速结婚生子,一切都朝着幸福圆满的方向发展!但矛盾开始出现,两人都很要强,两人都要事业,疏于理家;两人互不相让;吵了和,和了吵,循环往复;男的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女的也厌倦了,他们终于发现:两个最优秀的人不一定是最合适的!两人理智地友好地分了手!女人带着孩子到了南方工作,男人到了北方,在北方的一所大学里当了教授!几年过去,女人和一个很普通的公务员结了婚,平淡快乐地生活着!男人的事业如日中天,感情还是一片空白。忙碌的男人把自己的幸福托付给了自己的妹妹,希望妹妹能够帮忙找一个意中人!

小河的故事讲完了!荷还沉津在故事中!还在为那一对男女惋惜!

“ 荷!听见我在说话吗?知道我为什么给你讲这个故事吗?”

“荷!让我们试试,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荷慌乱地关了电脑!梢倾,荷又匆匆地开机!小河已不在线上!荷空落落地躺到床上,一首民谣倏地冲出脑海:

想你那狠心的郎
辗转反侧散了床
你赔我的瞌睡
你赔我的床
又是一个难挨的夜晚。
晚上,荷又欢喜又害怕的坐在电脑旁!小河如期而至。

“荷!让你看看我!”小河不由分说打开了视屏!一张沧桑俊朗的脸出现在屏幕上。荷的心排山倒海般的汹涌。她突然觉得十分十分地心疼屏幕上的那个男人,有一种、一种想亲近他的冲动!荷突然就放松了,不再忸怩,她打开了自己的视屏!这个视屏还是儿子用过的,荷从来也不用这个,她甚至觉得这不是正经女人用的!这一次两人相谈甚欢,大有相见恨晚的感觉!凌晨三点,两人才依依不舍地下线,然后互留电话,互发短信,晚安作别!

荷的脚步轻了,幸福洋溢在脸上。母亲见了她都说:你四十几的人了,怎么疯疯癫癫的了撒!同事几次开玩笑问她是不是谈恋爱了,这在以前她是要大大的生气的,现在她只是羞红了脸,笑而不答。每一个晚上都是她的节日!快乐的日子一晃就是一天,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了!彼此已不再满足虚幻的网络,都想见见对方,小河腾出时间,约好了见面的日子,两人相约10月8日在荷所在的城市宜昌见面!荷精心的准备着,新买了衣服,保养了面部,保养了头发,甚至把家里新贴了墙纸,天天盯着日历倒计时!

小河是10月4日从北京出发的,乘坐的是北京到武汉的火车,河要在武汉办事耽误两天然后来宜昌。火车开动时,河发来了信息:“荷,我已上车。想到马上就要和你见面,我就觉得火车的轰鸣都是无比甜蜜的!乖,等着我啊!”这条短信就象一只小兔藏在荷的心里,将荷的心撞得七七八八的!荷搬着指头算着日子,却再也没有一条短信过来。想到不久就要相见,荷就止不住一阵阵地激动。上班的时候荷盯着电话看,睡觉的时候荷把手机调成振动放在贴身的睡衣口袋里,只要有响动,荷就会飞快地跳起来,可没有一次是河的消息。好不容易盼到了8号,荷早早地起来,精心地打扮了自己,早早的来到火车站等候。火车准时到达,站台已经没有了人,就是不见小河的影子,荷心急火撩地满站寻了一遍,还是不见小河的人影,积极忙忙的打电话,电话却不在服务区。荷焉头耷脑地回了家。刚刚坐了一会又呼地弹了起来,慌慌打开电脑,小河却不在线。

荷彻底焉了!

小河确实是4号上的火车。小河平时出门一般都是乘的飞机,这次突发奇想就坐了火车。小河坐的是软卧,在8号车厢。小河喜滋滋地上了车,一进车箱,眼睛也定住了,脚也迈不动了。一位中年女子座在他的对面。那女子长发披肩,生得眉清目秀,见了小河并不出声,就那么盈盈地一笑。小河的行李滑落在地,他对着女子喃喃地叫道:“芬,芬!”女子站了起来,依然笑盈盈地:“你怎么知道我叫芬?”“我是小河,小河啊!”说完已是满眼满脸的泪。芬顿了一下,欣喜的说:“小河啊,小河啊,实在是太久没有你的消息了!”小河紧紧地拉着芬的手,坐在芬的铺上,哽咽良久,这才细说分别之苦,相思之痛。

小河和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上学一起去,放学一起归。读到高中时,两人懵懵懂懂的都有了那么一点意思。高考结束时,两人终于捅开了这层纸,却遭到了双方家长的强烈反对。小河和芬是远亲,还是同姓,村里的规矩同姓的亲戚是不允许通婚的。经不住一轮一轮的劝说,两个年轻人败下阵来,但那份爱恋从此深藏于心。后来,两人到南辕北撤的两个城市上大学,芬在大一就有了赴新加坡留学的机会,两人再无联系,后来芬就留在了海外,嫁人生子。火车上意外相逢,小河激动不已,沉睡在心底的初恋的情感喷涌而出。芬静静的听着,并不语,渐渐地沉醉迷离了。就这样相拥着呢喃着渡过了火车之旅。到了武汉,小河在芬的耳边轻语:“芬,让我们再也不要分开,好吗?上帝再一次把你送到了我身边,我就要抓住你!我感觉你也和我一样是一个人在过日子,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我们彼此珍惜,好吗?”芬紧紧地拥抱小河,算是做答。东湖岸边、黄鹤楼上、知音阁旁,处处是佳影双双、情语绵绵。后来,她们又乘机返京,观光游览,神仙眷侣,好不快活。一晃十天过去了,小河的假期已完,小河去上班去了,留下芬在家里。下了班,小河买了芬最喜欢吃的烤鸭,兴致勃勃地回了家。小河悄悄地敲门,不应;大声的叫芬,不应;急急掏出钥匙开了门,满屋张望,满屋找寻,一遍一遍的呼唤,温香犹存,娇语在耳,佳人已不见踪影。在书桌上终于觅一页纸:

小河!感谢你给了我一段快乐的日子。我只是名字和相貌象你的芬,我不是你的芬!刚开始是好奇,不想告诉你真相;后来是感动;不忍告诉你;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幸福着矛盾着,你的幸福和快乐让我想起了我的丈夫!我只是和丈夫有了一点矛盾,任性的出来散心,不曾想与你相遇!我想,这段日子我的丈夫也会如你想芬一样的想我,所以请你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真的非常感谢你,祝你早日找到你的芬!

小河看完,跌坐在地。晚上,迷迷糊糊地发起了烧。

荷接小河不得,电话又联系不上,心急火燎,再也顾不得矜持,急急地找秀,不想秀也联系不上溪,这又去找惠。惠说溪出差去了,过了几日,溪给荷发来短信:“我哥思你成疾!”再没有多余的话。荷又心疼又着急,当下就请好假立马去了北京。

小河躺在病塌上,与屏幕中的小河已是判若两人。消瘦的脸,邋遢的胡子,见了荷也不说话,拉着她的手只管静静地流泪。荷心疼得不行,并不问爽约的事,只是买了各种各样的东西,变着法子给小河补,暖胃的、养血的、健脑的。小河渐渐的有了起色,脸上有了笑摸样,荷眼里的小河又回来了。两人相濡与沫,仿佛前世相识。荷的假期到了,小河也痊愈,两人都上了班,一切恢复到从前,之间就象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晚上依然是他们的节日,网聊是他们最快乐的事情。不觉已是一年,两人开始谈婚论嫁,荷也和厂里说好,结了婚就到化肥厂驻北京的办事处去工作。荷不想张扬,两人就在宜昌的“小洞天”宴请了至亲好友,酒正酣时,荷的表妹和表妹夫从外地赶来祝贺,门帘一掀,表妹夫妻入场,荷高兴的拥抱着表妹,只听“咚”一声,新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来人正是芬!火车上的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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