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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回忆录
吴涛

(三)

我仍旧在平淡中工作,也依旧跑前跑后给领导们做着杂活。但我很满足我的工作,于是也就跑得兴高采烈,没有一点怨言。

信访局在县城的西边,很偏僻。但却不是最西的。出了信访局再往西走约莫有10分钟的路,还有一家县城的单位——粮站。

我经常骑着单位里的自行车去给别的单位送文件啊啥的,有时向西,有时向东。我觉得骑着车子实在是威风。屁股顶在翘起的车座上,两手抓住车把,把眼睛睁得跟牛眼一样大,两个脚疯蹬着脚踏,车子呼啸而过,我就感觉耳边的风刷刷地洗刷着我的左耳和右耳。

很久后,我骑车外出办事,忽然发现信访局门口立着一个女娃。这女娃大约二十岁的光景,头发不长,但又光又直。头发很黑,整齐地垂了下来,被太阳一照,就不住地发光。我似乎以前也见过她,她就站在信访局大门的左侧。那里是阴凉处,晒不到太阳的。

我就想起来了,这女娃连着有把月了老是在中午的时候就站在这里,像是在等谁。

我就把车子在她边上停下了,又朝她打了个口哨,问她:等哪个汉子哩,碎女子?

她被我一说,竟不好意思了,脸一下子红到了下巴根上,又匆忙低下了脑袋。

我不罢休,只觉得好玩,就又问:哎,问你话哩!

她并不 ,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话,算是回答我了。我一听,竟被吓得差点从车子上跌了下来。她说,她在等我。

她还说:你骑自行车的样子可威风哩!我就只想看着你骑车,看你骑得跟飞似的,肯定很好耍喽!

生平第一次,碰见一个等我的女娃,我的心里就摸不准是个啥滋味。我只记得糊里糊涂地就让她上了我的车后坐,带着她在县城里逛了整整三圈。

那天,我真的忘乎所以了,单能感知到带着个女娃骑车比我一个人骑车有味多了。我的力气出奇得大,一路上轻轻快快,和她闲谝,问她一些有用和无用的话。她也问我,也问我一些有用和无用的话。糊里糊涂地,我竟忘记了我的公事。文件被我塞进我的口袋里,我只顾得上后坐的女娃,送文件的事早被我抛到了脑子的最后头。

那天下午我挨了办公室主任的一顿大骂。主任气急败坏地把我没送出去的文件一把撇在地上,站起来指着我的额头大骂我是败家子,唾沫星子溅得我的眉毛都湿透了。我只有呆立着,不敢言传。

虽然我得了一顿劈天盖地的臭训,可我依旧很欢喜。我的欢喜全来自那个坐了我半天车子的女娃。那天下午,我知道了她叫秀丽,就在我们单位西边的粮站里工作。而且,我还答应每天都接送她上班回家。

我讲到这里的时候不得不停滞了话把。我一直很傻,娘这样说,村里人这样说,连我也这样认为。我笨头笨脑的,机械愚闷,谁见了我都说我成不了气候。可我依旧知晓如何和女娃处好,如何能讨好女娃的欢心。我想,这是所有男娃的本能吧,这与天赋和智商连毛大的关系都没有的。每个人都年轻过,每个人也都有过年轻的历史。

后来的事,就和那些千千万万的读者读透了的故事一样,我和秀丽好上了。我见过了她的爹和娘,她只见过了我的娘,谁让我没有爹呢?我娘看了秀丽满心的欢喜,只要我下班一回家娘就不住地唠叨,说我人傻倒是福气好。秀丽的爹和娘对我也很满意,说我虽然人傻但还老实,不是那粘花惹草的料。再后来,也和那些千千万万的读者读透了的故事一样,在选定了良辰吉日之后,我和秀丽的婚事就定下来了。

我娘拿着年历细细地端详,看得乐呵地一个劲儿地笑。我说:娘,你甭笑啦!娘这才停住了笑,又踱进屋里,为我结婚准备什物了。

我不知道娘怎么突然一下子大方了好大一截子,把自己的钱全从压在衣柜深处的木罐子里倾倒出来,拽着我跑东跑西买东西。买了大红的立柜,买了大红的藤椅,买了大红的瓷盘,买了大红的床单,还买了大红的夜壶。那些个家具堆进屋里,就是一片红的世界,刺得我的眼睛发疼,眼泪都快要被刺出来了。

娘买了这么多东西一点也不心疼钱,还总是感觉好些东西还没有买到。我这一辈子也没见过娘这么兴奋过,从早笑到晚,腿脚也比以前麻利了许多。娘的小脚颠颠簸簸地,却不愿意停下步子。她里屋外屋跑,像是回到了壮年。

在田野里的麦子开始泛绿的时候,我和秀丽结婚的日子便快到了。娘就更高兴了,像碎娃一样露着牙齿笑。就在我结婚的前十天,娘做饭时,忽然就像失去平衡了一样跌倒了,直直地跌在土地面上,发出“邦”的一声闷响。我不知道娘怎么了,忙是将娘扶进了里屋,又把娘安置在炕上,再扯开被子给娘盖好,又急着给娘倒开水,热毛巾。

娘却说:儿啊,不用,不用再忙活了。你来,娘,娘有话给你说。娘的声音很轻,是没力气的缘故。

我就撇下了手里的活到了娘的炕头前。娘从被窝里伸出了手,努力地握住了我的手心,说:娘,这是不行了,你爹叫娘去哩。娘,娘这是没,没福气抱亲孙子喽!

我不不知所措地问娘:娘,你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

娘不放我的手,说:娘,娘这是高兴死的,娘这一辈子没,没这么高兴过了!

我还想问什么,就只感觉娘的手突然紧握了一下我的手心,然后,就慢慢松开了。最终,娘的手离开了我的手心,垂到了枕头一边,不再动弹。

娘死了。

我是傻子,娘死了还不知道嚎嚎大哭一场。我只是沉默,沉默得像是没有了呼吸。

后来,我娘她哥,就是我的舅舅来了。他并不理睬我这傻子,他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办了娘的后事。

娘的后事很简单,没有请解放邻居过来,也没有惊动舅舅单位里的人。舅舅在城外买了口厚木棺材,装了娘,又封了棺盖。他让我简单地给娘磕了头,上了香,就叫了一辆车把娘的棺木运到了村后的乔山上,埋了。娘的墓之前是弄好了的,我爹死的时候,娘的墓就和爹的墓一起给造好了,可我并不知道,直到娘下葬。

娘的死并没有影响到我结婚的日子。虽然刚死了娘就办喜事实在是不好,可秀丽她爹和娘就是不同意改日期。他们甚至让我办了喜事就卖掉我家的房子,然后卷着铺盖去他们家住就好了。

娘下葬的第三天,我和秀丽拜了天地。娘下葬的第五天,我就变卖了所有的家产,然后提着一罐子钱到了秀丽家住。

舅舅其实一直和我们家很生疏,除了给我安排了工作外就没为我们家做过任何大事了。我卖了家产舅舅知道了也不说什么,就好像我的事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我不知道娘对我的所为有多悲伤有多生气。我,一个堂堂男家,竟然在自己的娘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办了喜事。这还不算毕,败家子的我竟还把整个家卖了住进了女家。这也不算毕,十几年后秀丽他爹和娘也都死了的时候,我们逢节就在八仙桌上供着秀丽的爹娘,却从来没有供过我的爹或娘一次。娘也许在天上看着他儿子连肺都气炸了,她定然又开始骂我“败家子”了吧。

我败家子,我窝囊,我呆,我傻,我从里到外都是个瓜娃子!

(四)

不管我做了什么,我终究是住在了秀丽家,开始了结婚后的生活。

结了婚我就真的是大人了。我依旧开始起早贪黑地在信访局子里跑杂活,秀丽也继续做着她在粮站的工作。秀丽的爹和娘在家种着几亩地,闲时就在家拾掇着。生活倒也安详。

慢慢地,我就忘记了我自己的娘。我呆在秀丽家里,感觉理所应当了。秀丽的家就成了我的家,或者说成了我和秀丽以及秀丽爹娘共同的家。我每年就只有大年三十的时候去娘的坟一次,烧根香磕个头,算是见了娘一面。我每年也就似乎只有在大年三十能记起娘一天,然后又匆匆将娘忘却。

我的生命里没有了娘,却有了秀丽和秀丽的爹娘。这是我的又一次生命了,是全新的。

我在不明不白中和秀丽完了事,秀丽很快就怀上了孩子。

秀丽的肚子在怀了孩子六个月后,就变得大得像是塞了一头肥猪。我摸着秀丽抚在肚皮上的手,告诉她肯定是个男娃。秀丽打了我一下,说:是新中国了,女娃也好!

我就也笑着说:好好,女娃也好啦!

娃终于是在他娘的肚子里呆了十个月后出生了。出生那天,接生婆把秀丽和她两个人关在里屋里不让其他人进去。我就伏在门外,听着秀丽在屋子里头狼嚎般地叫,叫得撕心裂肺。我听得也紧张,手背的皮凝在一起,露出了深青色的筋。

那么久的时间,一阵哇哇的啼哭才从门缝钻了出来,传进了我的耳朵和秀丽爹娘的耳朵。屋门打了开来,接生婆婆搂着个毛孩子出了门。她朝秀丽娘说:娃下面吊着个小鸡鸡哩,你们二老有福气啊!

秀丽娘就笑,笑得像一朵老荷花。

我去看秀丽,秀丽虚脱一样倒在床上,汗水浸得枕巾和她的头发湿了一片。我说:娃好着呢!秀丽没力气回答我,就只点点头,睡去了。

我们第一个娃就这样出生了。秀丽他娘给娃取名叫“胜利”,我说:胜利就胜利吧!秀丽也说:胜利就胜利吧!

黄昏了,秦岭山暗了好大一截子。我想到了我大儿子刚出生时的情景,就想笑了。我知道我这是高兴地笑。而今,我的大儿胜利已经快四十五啦,比我有他时的年纪大多了。我笑着想刚出生时的胜利,和四十五岁的胜利,满心的欢喜。

接着的时间里,在胜利两岁时,我们的第二的儿子建国也出生了。在胜利四岁、建国两岁时,我们的第三个娃芽子出生了,这是个女娃。

我和秀丽就只有这三个娃了,两男一女。

在芽子两岁的时候,秀丽她娘就死了。死的原因我们谁也说不上来。那天早上还好好地做饭呢下午就突然合了眼睛没了气。我忽然想到了我的娘,我娘也是这样死的。我就想,秀丽她娘莫不是也是高兴死的?看着满屋子活蹦乱跳的孙子孙女,一高兴就归了西?

秀丽的爹却不同,身子骨竟然一天比一天硬朗了起来。他开始走路也健步如飞了,腰挺得比我还直,整日搂着孙子抱着孙女亲亲爱爱,幸福的很哩!

后来的事情就和一般家庭的生活一样。我们一家:我和秀丽,领着三个娃,加上秀丽他爹,六口子平淡地度日。已是七十年代了,胜利和建国,还有芽子,都陆续上了学。文革就如火如荼地开始在新中国大地上蔓延了,礼泉也不会例外。万幸的是,我家的历史好得一塌糊涂,祖上以来都穷得啼哩哐当。于是我们家也就像在文革潮水中的一挺孤岛,完好地留存了下来。三个娃娃也都还好,在混乱的礼泉倒没有被污染,一个个健健康康地从碎娃长成了大娃。

这段历史,这段关于文革的历史我不想诉说的。无数的小说和历史纪录将文革这场浩大的狂潮已经深深得打印在了无数读者的心间,我便也不愿再去浪费过多的口舌去在文革中绕圈了。在这场灾难里,我们家基本没有受到伤害,我很欣慰。我全将我们家的幸运归功于祖上了。也只能如此归功,历史的铁棒让我不得不去如此归功呵!

八十年代初,胜利上了中专。八三年的时候,胜利就在县城里的卫生局上班了。那年,他21岁。

八四年,建国随我介绍,进了信访局工作。我们父子就同地上班,我照料建国,建国也照料我。单位好些人都在羡慕我们父子。

八六年,芽子进了县里的仓房小学,就是我在新中国成立不久时陪局长一起视察过的那所小学教书。

秀丽的爹老了,越来越老。但身子骨还好,只是满口的牙终是开始掉了。

秀丽成了老妇人,初遇她时的那种鲜嫩早已不复存在。

我,上着班,只是不再给局长跑杂活了。我只是在办公室里读读群众的来信,然后随便回上几封。

我娘的哥,也是我的那个当县长的舅舅,在不知不觉里也已去世。后来是谁填补了县长的位子,我已忘却。

八五年,胜利结婚。八七年,建国结婚。九零年,芽子出嫁。八六年,胜利的儿子、我和秀丽的孙子羽毛出生。八八年,建国的女儿、我和秀丽的孙女姗姗出生。九一年,芽子的女儿、我和秀丽的外孙女鱼鱼出生。

我像流水账一样讲述着我家的这段历史,大约让闻者心已烦闷。我在秦岭山里,望着已经挂上枝头的月亮,真诚地向读者们道歉了。我不知道如何去叙述这段历史,因为我觉得,一个故事的叙述者之所以能泉涌般地讲述出惊心动魄的故事,全是因为那段故事是不同寻常的,周身都有着值得细讲的地方。而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的关于我家的故事,平淡得就想一瓮自来水,纯净得连几丝杂质都不含。大约是因为这时的生活太幸福了吧。故事仅是属于苦难者的。

八六年胜利的儿子羽毛出生后,秀丽的爹还好,正在度过着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年。他看着自己的重孙高兴地神采奕奕。他的胳膊已经干瘦得像柴火了,可依旧要抱着羽毛哄哄。

羽毛随胜利和胜利媳妇住在了卫生局的家属楼里。秀丽他爹就天天往卫生局跑,只是为了看羽毛一眼。胜利媳妇说:爷,你呆在家就对了,我礼拜天一放假就和胜利把您重孙子给带回来啦!

秀丽爹却不依,说:看,也都老成这了,没几次看我亲重孙的机会了,哪能等到你们礼拜天回家呀!

胜利媳妇没了法,又不能违背老人的意愿,就每天下班都带着羽毛湖趟家,给秀丽爹看个够。

秀丽爹终于在八七年的时候死了,他没见到他的重孙女姗姗和鱼鱼的出生。秀丽爹活得其实已经很充实了,死的时候很安详,脸颊红着,像个婴孩。

儿子女儿们随着媳妇丈夫都搬出家住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秀丽两个人了。我们开始变成了新的老人。

我明显得感觉的腿脚考试变得不灵便了,秀丽也和我说她的耳朵开始聋了。我说:岁月不饶人啊,如今已经是儿子孙子们的时代了。

秀丽纠正我说:现在是新中国了,不能重男轻女了。如今呀,是儿子女儿和孙子孙女的时代喽!

我笑着这个老婆子,顺便点点头。

(五)

羽毛、姗姗还有鱼鱼都开始长大了。每过几个礼拜,他们都和他们的爸妈(在孙子这一代,他们已经改口称爸爸妈妈了)一起回老家看看,看看他们的爷和婆。

我和秀丽当然高兴,我就嚷着秀丽:他婆呀,去给娃们弄顿搅团吃吃吧!

羽毛就说:我不吃搅团,搅团难吃着呢!

然后,姗姗和鱼鱼也附和着说不吃不吃。

建国、胜利就教训孩子,说:爷爷婆婆可是为你们好呢!我就挡住了建国、胜利:娃不吃罢,罢!娃想弄啥就弄啥!

我在心里知道,我,这老头子,已经和孙子、孙女们有了深深的隔阂了,已经不能再理解他们的想法了。他们,在学校里接受着最新潮的教育,和我们这老脑袋已经融合不到一起啦!

但我依旧爱我的娃们。我也知道,娃他婆,秀丽,一样爱娃们。

娃们来一阵就走,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屋子怪寂寞的。人年纪一大就容易寂寞,老是看着屋顶觉得空旷。我就一直希望娃们快快回来,哪怕只是看我和老婆子一眼也好。

娃们继续长大,我们继续苍老。

终于有一天,秀丽倒了,病倒了。儿子们把他娘送到医院,被诊断了癌症。我很痛心,痛心这和我走了将近半个世纪的女人被癌症宣告了无形的死刑。人一老就太容易得病了,一病就是一次生与死的考验。秀丽没经得住,两千年刚过了三年就死了。

秀丽在最后的时候瘦得像木头人。全身的皮都皱在了一起,头发白得像病房四周的墙壁,看得我的心口实实的。死的时候,秀丽很安静,秀丽叫了我去了她的床边,艰难地说了一通话。她说我是好人,我痴痴地点头,不敢言传。秀丽又盯了我好久,才默默地合了眼。我看着她的眼皮合上,竟然失声地抽泣了半宿。

秀丽走了之后,老家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开始变得不爱说话了。我渐渐就有了想一个人住进山里的想法。但我没对儿子们提及,那时,羽毛正准备着高考,我不愿意去打扰。

二○○四年七月,羽毛的通知书来了,他考上了西京的一所重点大学。我也为大孙子高兴,我特意包了一万块钱红包给羽毛送了过去。羽毛已经十八岁了,活泼潇洒,就像我刚参加工作那会。我看着我的孙子长得比我还高了半个头,就一阵阵幸福的感觉。

我顺便给胜利提了我想去山里的想法。胜利在之后和建国、芽子商量后,很理解我。我很欣慰,很欣慰自己的娃们对他们老去的爹有着一颗关爱的心。

二○○四秋天的时候,我就在娃们的陪同下,住进了秦岭山靠近西京的一段谷子里。娃们依旧回在闲暇的时候来看望我,陪我聊天,逛山。

我是已老去了,脸上的皱纹长得比山里的野草还快,但我自觉得我的生命依旧很美和。从我的屋子窗户看出去,我连绵的群山,山是绿的,像年轻的生命。山涧里淌出山顶融化的雪水,顺着山势经过了我的屋子前。水很清凉,能看到水底的卵石。太阳时常悬挂在秦岭两页山之间的空隙上空,使得两页山看起来就像两页贝壳,而那红亮的太阳就像是夹在贝壳里的一枚鲜艳的珍珠。

我的心随着美好的山景一起美好。我幸福了。

而今,我依着屋子的窗台,看着秦岭,回忆着我的家以及我家的历史,心潮开始澎湃。这伟大的回忆,似是那惊涛拍岸,霎时间卷起千堆白雪。

我面对着我的已经苍老的躯壳和我的依旧健全的灵魂,老泪纵横……

后记──

余华在他的《兄弟》序言中说,在中国,你只要用四十年(指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到七十年代)就可以感受到中国历史最深刻的变化。我,则找了这样一个老者,用自己七十余年的生命来感受他们家以及中国历史的变更。

这样的记述跨度之大,叙述之难可想而知。我收集了从幼年时起直到现在所有听到或读到的关于人物的命运变革,然后将其归类。这当然不是出自一个人身上,而是成百上千的老者的记忆。我将这些记忆会集、筛选,然后又将这些挑出的记忆赋予一个人身上,让其活动、跳跃、展现。这个人,就是文章的主人公“我”。当然,这里的“我”不仅仅是“我”,而是一大批像“我”一样走过茫茫历史七八十年的老人,他们不仅仅代表自己,更是代表了整个社会、整个中国。

谨以这段微弱的记忆呈献给我身边的老人和老人或痛或喜、或苦或幸的心!

(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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