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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第 １４ 集
１ 县城亲戚家 内 日
刘艳梅在厨房里面洗菜，切菜，她把切好的肉放在盘子里面。刘艳梅把油倒进锅里，等待油热，顺手用抹布擦拭灶台。
老太太进厨房往锅里看了一眼说：“油放得这么少，菜能炒好吃了吗？”
刘艳梅拿起油瓶子又往锅里面倒了一点油，老太太抢过油瓶子往锅里面倒了一大股油。
老太太：“油多菜炒出来才是支棱的，你看看你每次端上桌的菜总是干巴拉瞎的，看着就不上口。”
刘艳梅一言不发地把姜扔进锅里面。
老太太：“咋不放葱和蒜？”
刘艳梅：“宝宝的妈妈说啥都放味儿太杂，她吃不惯。”
老太太不高兴了：“她能吃惯啥？她能吃惯的东西，别人别说吃，光闻着就闹心了。”
刘艳梅：“她得吃顺口了才能下奶啊。”
老太太：“我生宝宝他爸爸的时候那不是逮啥吃啥啊？哪个孩子也没缺了奶吃。到别人家做媳妇就得学会以别人为主。”
刘艳梅看看老太太犹豫了一下把葱姜蒜全都扔进了锅里。
老太太放心地出去了。
刘艳梅正在炒菜媳妇进来了，她看了一眼锅里面的菜说：“阿姨，你怎么放这么多油？多腻的慌？跟你说过几次了，你怎么就是不改呢？”
刘艳梅：“奶奶让多放油。”
媳妇生气了：“这是我的家，我说了算。哎呀，你怎么又把葱姜蒜都扔进锅里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你们农村人做饭真是一点讲究都没有，什么都敢往锅里面扔。”
刘艳梅看着锅里面的菜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媳妇面带不悦地说：“这菜我不能吃，给我切个西红柿，打两个鸡蛋，我自己炒着吃。”
刘艳梅一言不发地把锅里面的菜盛了出来。
2 保姆房 内 夜
刘艳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3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鞠广大在工地上干着活，工头领着几个新工人走进工地，给他们安排工作。
工头和新工人们从鞠广大的身边走过去。
鞠广大对工人甲说：“又来新人了，看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岁。”
工人甲：“是咱农村的知识青年。”
鞠广大想起来儿子深有感触地点点头：“是啊。”
工人甲：“我的俩儿子一个呆在城里死不回头，一个呆在家里自命不凡，他不下地也不干活，你说说我供他读书是为了啥？就是为了让他笑话他的在垄沟里面刨土坷垃的爹妈吗？”
鞠双元骑着三轮车从工地上跑过去，一个小青年飞身一跃跳上了他的三轮车。
鞠广大盯着鞠双元的背影看。
鞠双元骑在三轮车上大声地唱着歌。
小青年大声问他：“鞠双元，你咋老是这么高兴？”
鞠双元：“我凭啥就该不高兴？”
小青年：“是啊，你娶了那么一个能干又漂亮的老婆是应该高兴，换上我我也天天咧着大嘴笑。”
鞠双元嘿嘿笑：“那你赶紧娶一个去。”
小青年：“谁跟我啊？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的。咱在村子里面装城里人，装得人五人六的，真正到了城里面谁瞧得起咱啊？工头瞧不起咱，市民也瞧不起咱，谁不高兴了都能咬咱一口。因为日子过得不好，咱自己也觉得低人一等。在城里干得心冷了不愿意干了。”
鞠双元说：“城里面苦、脏、累挣钱少的活都是咱们干的，咱们靠力气吃饭没啥自卑的。没看报纸上说吗？外来工是对城市市场的带动，哪个地区民工多，哪个地区就有吸引力，经济发展得也快，全国各地来得越多，经济发展得越快。”
小青年：“说着好听，听着也好听，做起来不好做。咱扫大街，干土建，早上六点半上班，晚上九点下班，就这样咱还是适应不了城市生活的节奏。城里人也适应不了咱，就说上街坐车吧，公共汽车里面一半坐着市民，一半坐的咱，不是咱分得清，是人家分得清，人家嫌咱脏。你说咱一天净干苦重的活，身上哪能没土没油？”
鞠双元：“这不是理由，还是你对自己对生活都没有要求，你看我上班一身衣服，下班一身衣服，别人看着舒服，自己看着也舒服。”
有人在远处喊：“鞠双元，这里等料呢！”
鞠双元答应了一声，撅起屁股猛蹬车子。
工地上机声隆隆，车辆来回穿梭。
大吊车指向天空，一轮夕阳衬托在吊车后面，很是好看。
4 农贸市场 外 日
农贸市场很大，卖肉禽蛋的，卖水产品的，卖各种蔬菜的。
买菜的人很多，买主挑剔地看着，卖主殷勤地介绍着。
刘艳梅挎着筐一样一样地看着菜。
刘艳梅拿着茄子跟卖主讲着价钱：“一个地里面长的东西，你咋卖出了肉钱了？”
卖菜人：“这不是本地茄子。”
刘艳梅：“外地的茄子就不是茄子了？”
卖菜人：“有车船费啊，我们批发来的时候价钱就高，总不能陪着钱卖吧？”
刘艳梅扭头就走。
卖菜人叫住她：“大姐，你说多少钱合适？”
刘艳梅：“五毛钱。”
卖菜人：“你总得给我留个本钱吧？”
刘艳梅：“这个在我家地里我顺手摘了就吃了，五毛钱我都嫌多。”
说完她扭头就走。
卖菜人半张着嘴看着她。
刘艳梅走远了。
卖菜人：“这娘们儿！”
刘艳梅筐里挎着一篮子菜，她在摊位上边走边看着，她不时拿起菜,跟卖菜人讨价还价。
郭长义拎着一捆菜，从刘艳梅身边走过去，走了几步他又回头看。
刘艳梅碰巧抬起头往这里看，两个人同时认出了对方，高兴地走过去。
郭长义：“是你啊！”
刘艳梅：“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家里人。”
郭长义心里一动，含笑说：“很长时间没见到家里的人了。”
刘艳梅看着他笑：“你咋也出来买菜？”
郭长义：“我们自己做饭吃，今天轮我捎菜回去，你咋来县里了？”
刘艳梅：“翠玲没跟你说？”
郭长义：“没有，说啥？”
刘艳梅：“是她介绍我来给你们家的亲戚来伺候月子的。”
郭长义吃惊：“光知道他们家里雇了人，没想到是你。”
刘艳梅苦笑：“我也没想到我能来。”
郭长义：“咋样？”
刘艳梅：“不习惯。”
郭长义：“咋个不习惯法？”
刘艳梅：“我干不了城里人家的活。”
郭长义：“累？”
刘艳梅：“咱耪地的出身还怕累？身子不累，是心累。”
郭长义不解地看着她：“心累？”
刘艳梅：“怎么干都不对，使多大力气都没用，就像是拿铁锨耪地，咋使都不顺手。”
郭长义认真地听着。
刘艳梅：“做饭不是油放多了就是油放少了，不是该切成丁的切成丝了，就是该放姜的放葱了。那婆媳俩一个是南方人，一个是山东人，一个往南使劲拉我，一个往北使劲拽我。整得我一做饭心里面就犯突突。”
郭长义笑。
刘艳梅：“做饭的时候难受，吃饭的时候更难受，咱农村人饭量大，我一个人就能吃下去他们一家子的饭。我每次站起来盛饭，那婆媳俩的眼睛都盯在我的脸上看，臊得我嘴都张不开了，嘴张不开没法吃只能不吃。晚上躺在床上饿得肚子里面叽哩咕噜地乱叫，那床也窄巴，哪像咱家那大炕，想咋翻腾就咋翻腾。”
郭长义心里莫明其妙地涌起一股爱怜，他看着刘艳梅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刘艳梅：“其实你家亲戚对我挺好的，我也知道她们从心里面想对我好一点儿，可到底不是一家人也不是一路人，咋使劲这个好也弄不出来。我一进门的时候她们就对我说过，别见外，一定要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我也就真把这当自己家，买菜的时候能省一分钱是一分钱。有一天我出去买菜的时候下雨了，身上的衣服全淋湿了，我就找了宝宝妈的一件衣服穿上了，她回来看见我穿她的衣服眼睛一下就瞪起来了，虽然当时啥都没说，可是脸上挂相了。我知道她不高兴，忙脱下衣服放在那里，她顺手就扔到洗衣机里面去了。事后我心里这悔啊，我骂自己，刘艳梅，人家说啥，你咋就信啥呢？人家给你根棒槌，你咋就能当成针呢？这些日子没事我就琢磨，我琢磨出来一个道理，城里人想事和做事都跟咱乡下人真的不一样。咱还真不能按咱乡下人的想法去琢磨城里人。”
郭长义嘿嘿笑。
刘艳梅：“你笑啥？”
郭长义：“我发现你挺能说的。”
刘艳梅有点不好意思：“今天也不知道是咋的啦，这么想说话。”
郭长义开玩笑：“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刘艳梅眼圈突然红了，她掩饰着自己，好一会儿才说：“出来这么多日子了，真是挂念家里，屋里屋外，房前房后，菜园子里，垄沟里，没有我不惦记的。老想给家里打个电话，又不敢打，怕一下子控制不住自己说突鲁嘴了哭出来。我一哭家里人就会想歪了，以为我在你亲戚家受啥气了，其实我风吹不着日晒不着，活也不累人，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郭长义看着她半天没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刘艳梅：“你看我一说起来就没时没晌的了，你赶紧走吧，还得干活去呢，我也得回去做饭了。”
郭长义：“我给你留个呼机号，有事你呼我。”
他掏出笔和一小块纸把呼机号写下来递给了刘艳梅。
刘艳梅仔细地把那块小纸放了起来。
郭长义：“那我走了，你有啥事一定别客气，他们家那边有啥事需要我出头去说，你告诉我。”
刘艳梅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是不习惯，习惯了就好了。”
郭长义：“我走了，等闲下来我去看看你。”
刘艳梅：“哎。”
刘艳梅恋恋不舍地目送郭长义远去的身影。
5 街道 外 傍晚
街道两边有安徽人的茶叶店，浙江宁波人的裁缝店，修鞋铺，花圈纸札店，电器修理铺，修自行车的，做铁门的，按玻璃的，显得很热闹。
鞠双元和一群小青年有说有笑地在街上走着，鞠广大和几个中年民工跟他们走了个对脸。
父子俩同时一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俩人擦肩而过。
本来谈笑风生的鞠广大不说话。
谈笑风生的鞠双元也不说话了。
民工甲：“老鞠，你咋把话说了半就不说了？”
鞠广大：“我刚才说啥了？”
小青年：“鞠双元你愣啥神？”
鞠双元掩饰着自己说：“没有，没有，咱就去那家吃吧。”
小青年们簇拥着鞠双元进了饭馆。
鞠广大和另一群民工进了另一家饭馆。
6 饭馆 内 傍晚
鞠双元和小青年们围坐在桌子旁边说话，桌子上面摆着啤酒，花生米，皮蛋，蘸酱菜。
老板在给他们介绍怎么样吃得又好又便宜：“来个乱炖，里面啥都有，吃着解馋，还花不了多少钱。再上个咸鱼饼子，顶饿还排场，更花不了多少钱。”
小青年甲：“那得多少钱？”
老板：“一共也就四十多块钱，你们一人十块撑死了。剩下菜汤我再往里面给你们下点面，算我送的。”
鞠双元：还多那几块钱干啥？就四十得了。”
老板假装慷慨：“行，抹了就抹了，谁叫我看着你们顺眼呢？”
小青年们呵呵笑。
有个拎着旅行包的女人进来，她问老板：“老板要不要鲜辣粉？还有味精。”
老板：“去！去！去！没人要，都是假货！”
说完扭头走了，边走边大声喊：“一个乱炖，一个咸鱼饼子，料拣好的往里面放。”
卖调料的女人追着老板而去。
小青年：“吃是最实在的，吃是不会骗你的，肚子满意了，别的就没问题了。”
有一伙人进来，在鞠双元旁边的桌子坐下，大声吆喝着：“老板！老板！”
老板跑过来：“来了，来了，各位吃什么？”
胖子说：“上个锅子，再上一打啤酒。”
胖子的眼睛斜到一边，他看到了鞠双元这个桌子上的人，他盯着鞠双元身边的人不放。
鞠双元问小青年：“那个人认识你？”
小青年眼睛不看那个人，他附耳对鞠双元说：“他们是河西的在工地上霸道得狠，我跟他们干过仗。”
鞠双元看那伙人，那伙人也在看鞠双元他们。
鞠双元桌上的菜和酒上来了。
胖子等人桌上的菜也上来了。
两伙人吃了起来。
7 面馆 内 傍晚
鞠广大和民工甲等人喝着酒吃着面。
他们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酒，一粒一粒地吃着
民工甲：“我表弟承包了一处拆迁工地的废品，雇了几个伙计，折腾下来赚了不少钱，接着他又办了一个废品站做起了老板。”
鞠广大点头：“他是你的亲戚，你困难了，他能帮你一把。”
民工甲：“亲戚再亲也没自己亲啊。”
鞠广大抬起头愣愣地看着他。
民工甲：“人家好不容易寻了个钱缝，我就挤进一条腿去？别说是他，就是换上我，我也不愿意啊。”
鞠广大点头：“这年头，钱是比人亲了。”
8 饭馆 内 夜
鞠双元跟小青年们酒喝得高兴。
小青年甲说：“我爸病了，他不让告诉我们，我妈忍不住还是告诉了，我们要回去，他不让我们回来，说，你们回来干啥？你们回来能替我躺在床上吗？”
光头青年推门进来走到胖子的桌边坐下，他看到了鞠双元身边的小青年甲。
黑瘦青年跟鞠双元说：“我挣了钱就买一头牛，我这人天性低贱，离了牲口就吃不香睡不着的。”
鞠双元说：“我要是挣了钱就买一套房子，把我老婆体体面面地接过来，好好过城里人的日子。”
河西的光头民工走过来站在他们桌子旁边。
鞠双元看着他。
光头民工问小青年甲：“你是王业石？”
小青年甲点点头。
光头民工指着他身边的小青年乙问：“这是你弟弟？”
小青年甲：“是我弟弟，咋的啦？”
光头民工二话没说，薅过来小青年乙左右开弓狠狠地搧了他两个嘴巴子。
小青年乙被打懵了，手里面的玻璃杯摔在了地上。
光头民工骂小青年甲：“你打我哥，我就打你弟弟！”
小青年甲气坏了，扑过去揪住他的衣服领子抡拳就打，河西的民工呼啦一下围过来，鞠双元等人马上参战了。
饭馆里面顿时乱成一团，酒瓶子满天飞。
饭馆里面的人捂着脑袋躲到了门外。
老板冲出来，把门大敞四开着。
河西光头窜出了饭馆门，鞠双元等人追出去。
饭馆里面一下子空了。
9 饭馆 外 夜
老板放下卷门帘。
两伙人扔着石头互相追来打去。
老板叼着烟,抄着两只手看着他们打架。
10 面馆 外 夜
鞠广大和民工甲喝得高兴，两人都喝多了。
鞠广大说醉眼惺忪地说：“烧红的铁疙瘩往冰凉的水里面“滋啦”一激叫淬火，淬过火的铁疙瘩变成了钢，钢比铁还硬懂不懂？”
民工甲点头：“懂。”
鞠广大：“咱被烧红了多少回又扔到了冰凉的水里，咱比铁硬。”
民工：“越硬的东西越容易一戳一个窟窿。”
鞠广大一愣。
民工甲：“你看胶皮，那东西软，你怎么弯它都行，一松手又缩回原样了。”
鞠广大：“我跟你说不通。”
他闷头吃东西。
民工甲：“咱要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面就好了。”
鞠广大：“咱工地的伙食缺油水可也不是不能吃对不对？”
民工甲：“那倒是，咱来吃一回兜里面的钱就少一张，少一张就少买几块砖，我还得回家盖房子呢。有了房子就有了家。”
鞠广大：“家跟房子不是一回事是不是？”
民工甲点点头，他问鞠广大：“找到那个老宣了吗？”
鞠广大摇头：“这么转都没再看见他，钻地底下去了？”
鞠广大突然看到窗外的人在跑来跑去，儿子鞠双元穿插在其中。
鞠双元手里面拿着一根棍子招架着别人的进攻。
鞠广大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往外跑，一路踢倒了几张椅子。
民工甲：“老鞠！哎！老鞠！”
鞠广大两眼通红，他根本就没听见。
11 饭馆 外 夜
鞠广大冲进了混战的人群，他抓住了鞠双元。
鞠广大：“小王八犊子，你给我滚回去！”
鞠双元使劲挣扎。
鞠广大从路边的茶水摊上抓过来一碗凉茶往鞠双元脸上泼去。
鞠双元被冰得一激凌。
鞠广大把碗里剩下的水泼在自己的脸上，把自己冰得一激凌。
鞠双元抄起棍子去追河西的人。
鞠广大斜刺里一拳打得鞠双元撞在了墙上。
鞠广大打红了眼睛，挥圆了胳膊还要揍。
鞠双元撒腿就跑，鞠广大在后面死命地追。
打架的人看着横路里面杀出来的程咬金，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愣愣地看着他们跑远了。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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