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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第 １８ 集
1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鞠双元用车推着钢管往前走，梁超英突然拦在车前面。
梁超英：“你是鞠双元？”
鞠双元怔怔地看着他：“嗯。”
梁超英：“你认识李平吧？”
鞠双元：“她是我媳妇，你认识她？”
梁超英：“她没跟你提过我？”
鞠双元：“你贵姓？”
梁超英：“我姓梁。”
鞠双元摇摇头：“没提过。”
梁超英：“过去我俩处过对象。”
鞠双元站住，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你说啥？”
梁超英：“同居了一年多，她还给我流产过一个孩子。”
鞠双元眼前一黑，他晃了一下靠在车把上。
他镇定着情绪问：“你为啥不娶她？”
梁超英：“我离不了婚。”
鞠双元眼前一阵模糊，他把两只手的骨节捏得叭叭响。
梁超英：“你们结婚前我来找过她，她跟我拼命，把我从楼顶上推下去，幸亏我掉在安全网上。”
2 李平家客厅 内 夜
（回忆）门“咚”的一声被撞开，李平衣衫不整披头散发地冲进来。
鞠双元吓了一跳：“你这是怎么了？”
李平扑过来死死地抱着鞠双元嚎啕大哭。
3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现实）鞠双元气晕了，他努力睁大眼睛。
梁超英的嘴由虚到实，开开合合唾沫星子乱飞。
鞠双元嗥叫着，狠狠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
血花飞溅。
梁超英一声惨叫，捂住了鼻子和嘴。
鞠双元怒骂：“整个菜地里面就这么一棵好白菜还你这口猪给拱了。李平没杀了你，我替她杀了你！”
梁超英撒腿就跑。鞠双元在后面拼命地追赶。
他边追边喊：我杀了你！我杀了你个王八蛋！
4 郭长义家堂屋 内 日
姜翠玲坐在屋子里面嗑瓜子。
潘桃从外面进来。
姜翠玲：“振东走了？”
潘桃：“走了。”
她看着姜翠玲好半天没说话。
姜翠玲：“看我干啥？我脸上有字？”
潘桃：“村里的人都在议论你和我爸去离婚的事。”
姜翠玲不动声色：“啊。”
潘桃：“是真的吗？”
姜翠玲：“是真的。”
潘桃：“为啥？”
姜翠玲：“你爸喜欢上了別的骚女人。”
潘桃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谁？咱村子的？”
姜翠玲咬牙切齿地说：“双元他妈！”
潘桃吃了一惊：“这么大岁数了，不会吧？”
姜翠玲：“猫老就不吃腥了？人要是不要脸了啥没脸的事都能干出来！”
潘桃愣在那里好半天才说：“真看不出来，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姜翠玲：“不叫的狗下嘴掏人才狠呢。”
潘桃：“她们可真是一家人哪！”
姜翠玲听出来她话里面的意思，马上顺风拨火：“你是说双元媳妇吧？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小娘们儿看着就不是省油的灯。”
潘桃：“这事太突然了，没想到，真是一点儿都没想到。”
姜翠玲：“你才吃过几碗饭？我经见过的事你上哪经见去？”
潘桃：“其实李平．．．．．．”
姜翠玲：“鞠家那小媳妇从根儿上就不是省油的灯，她做出一副随和的样子，不管她怎么随和那脸上总有冷的东西，叫人看上去不舒坦。那小媳妇看上去老实本分，其实村子里面的人都知道她很风流，她脸上那一点冷，就是掩盖着她的风流。”
潘桃：“振东也说她懂风情。”
姜翠玲：“风情？啥是风情？”
潘桃：“我也说不好，就是．．．．．”
姜翠玲：“就是骚情吧？告诉你振东媳妇，你得好好把我儿子看好了，我可不能让我儿子像他那个死爹一样！”
5 金盛家园工地角落 外 日
鞠双元死死地揪着梁超英的领子把他堵在墙角里面?
鞠双元：“我命不好，我认了，她命不好，都是你这个王八蛋祸害的。你以为你这么糟践她，我就跟着糟践她？我娶她就是认了命！你要是敢再找她，为难她，我就杀了你！我的命没你的命值钱，杀你一次够本，杀你两次我就赚了！”
梁超英恐慌万分：“别！别！”
鞠双元：“你不让她好好活着，我也不让你好好活着。后半生我啥都不干了，天天拿着刀找你，看咱俩谁能熬得过谁？”
梁超英吓得扑通一声坐在地上。
6 郭长义家堂屋 内 日
潘桃跟婆婆聊天聊得很热烈，很推心置腹，她们俩一直在说李平。
姜翠玲气咻咻地说：“就是唱戏还得拉个过门呢，可这不是戏，我第一眼看双元媳妇就知道她早就经见过了男女之间的那些个事情，而且经见过了不止十回八回的了。”
潘桃被一种不可言状的情绪牵动着，她说：“妈，你的眼光真准，李平的风流是真的，她在结婚之前就跟过好多男人了。”
这话说出口时，潘桃自己都没有防备，她楞了一下。
姜翠玲的眼睛也瞬间瞪大了。
潘桃愣了在那里，但话已出口，无可挽回。潘桃就觉得有一股气从肺里面冒了出去，这股气一直堵着她，这时的潘桃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
7 田 野 外 日
稻子已经被收割干净，四处光秃秃的一片。
刘艳梅和李平两个人在收拾地里面的残局，刘艳梅不时停下来拄着手里面的农具喘息。
李平关切地看着她：“妈，你累了就到地头上歇一歇。”
刘艳梅拖着手里面的农具走到地头坐了下来。
刘艳梅声音疲惫地说：“干不动了，说干不动就真的干不动了，这身子咋就像不是我的了呢？”
李平走过来在她的身边坐下：“你头疼了这么多天，把身上的力气都疼没了。”
刘艳梅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树上，她眯着眼睛看着远处。
李平看着她不说话。
刘艳梅：“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干净？”
李平：“妈你怎么这样想呢？”
刘艳梅：“我心里面不肃静，闭上眼睛就看到天下人的手指头都戳到了我的脊梁骨上，我丧了良心！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双元，更对不起老鞠家。”
李平的眼泪差点流出来她使劲忍着：“妈，你别这样想，你没做错啥，你为这个家已经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搭进去了，人只能活一次啊！妈，你为这个家已经献了身。”
刘艳梅睁开眼睛吃惊地看着李平：“献身？你说说哪个女人不是这样过一辈子呢？”
李平：“女人是有各种不同的日子可以过的，你选择了这一种那就是它了。苦也是它，甜也是它，你只能认命了。”
刘艳梅：“我就是生在这种日子里面的人，没有别的路可走。我受的苦这村子的哪个女人没受过？咋到我这儿就忍不了呢？我咋就该觉得自己委屈呢？我咋就能．．．．．．．”
李平劝她：“妈，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你越往牛角尖钻，脑袋越疼。”
刘艳梅：“我后悔死了，那天我真是着了魔，明知道这是天打五雷轰的事，咋就能去做呢．．．．．．”
李平：“妈，你心里喜欢他吗？”
刘艳梅一脸的窘色：“双元媳妇！”
李平真诚地说：“妈，这话我只能在这里对你一个人说，你要是真的喜欢他，这事就是做了也没有啥后悔的。”
刘艳梅吃惊地看着李平：“双元媳妇你咋能这样想？你要是有这种念头在歇马山庄是呆不下去的。”
8 金盛家园空楼 内 日
鞠双元走进空楼壳里，他靠在墙上，脚踩在地上的铁锤把上，他一脚踢开锤把，踢了一脚不解气又追上去踢。
鞠双元抡起铁锤一锤一锤狠狠地砸着新盖好的墙。
小青年甲看见跑过来死死地抱住他。
9 田 野 外 日
刘艳梅站起来在水沟里面洗了一下手，她抖着手上的水珠往起站，一阵恶心涌上来，她摇晃了一下抓着树干靠在那里，死死地闭着眼睛，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李平叫：“妈！妈！”
刘艳梅摆摆手叫她不要惊慌。
李平要扶她坐下。
刘艳梅勉强睁开眼睛说：“别动我，这时候你可别动我。”
李平：“要不再吃一片药？”
刘艳梅声音低微地说：“给我一片，咱俩好歹得把地里这点活干完了是不是？”
李平把药和水递给刘艳梅，刘艳梅把药吞了下去。
刘艳梅抬头看着远处小声说：“天没边，地没沿，眼睛能看到的就是这些祖坟，你看这地周围埋的全是鞠家的祖宗，他们全在土里瞪着眼睛看着咱们呢。”
李平心里面一哆嗦，眼泪猛然就流了出来，她掩饰着转过身去。
刘艳梅挣扎着站起来说：“这药挺管用，头不那么疼了。走，咱们干活去。”
李平：“妈你歇着，这点儿活儿我一个人也能干完。”
刘艳梅摇晃了一下不动了，她呆呆地看着远处不说话。
李平顺着她的视线往远处看，她什么也没看到。
李平问：“妈，你看什么呢？”
刘艳梅听着远处的动静问：“是有车来了吗？”
李平仔细听，她什么都没有听见：“没有啊？”
刘艳梅两眼一黑，身子朝后一仰，她控制着自己，腿弯了下来，眼看着她一截一截地矮了，刘艳梅瘫在地上，顺手抱住了地头上的一棵向日葵。
刘艳梅目光惊恐地四处张望着。
李平吓坏了，她冲来大声叫：“妈！妈！你怎么了？”
刘艳梅的手慢慢松开了，向日葵剧烈地左右摇晃着，花瓣撒落在她的身上，刘艳梅缓缓地摔躺在地上，眼睛紧紧地闭上了。
李平扶起婆婆拼命地喊，怎么喊刘艳梅都不答应了。
10 村 街 外 日
李平嚎啕着在村街上跑，她边跑边声嘶力竭地喊：“妈！妈呀！”
沿街的门一户一户地开了，人们跑出来看。
李平跑过来了，后面跟着崔大脚、鞠永旺，他们身后的人越聚越多，村里人跟在鞠家人后面朝村外跑去。
11 田 野 外 日
光秃秃的旷野里面一棵孤零零的向日葵，向日葵下面躺着刘艳梅。
崔大脚扑过去伸手在刘艳梅的鼻子下面一摸，眼泪呼地涌了出来。
她两手捶着地哭得惊天动地：“媳妇！我那贤惠的媳妇哎！你咋能连句话都不说就撒手就走了呢？你叫我这白发人送你这黑发人你就忍心？艳梅呐！你的心咋就这么狠？你的心咋这么狠！你叫我咋去跟广大和双元说哎！”
四周的女人们跟着哭嚎起来。
12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吃午饭的哨子声响起来了，头上缠着纱布的鞠广大在脚手架上，急急忙忙抹完最后一条砖缝。
工地那边喇叭里面传来河南人的叫声：“鞠广大，鞠广大，恁老婆死了！”
鞠广大听到喊声身子抖了一下，顺脚手架往下看。
民工们手里面端着饭盒饭盆，蚂蚁一样往楼壳外移动。他们听见喊声停住脚，仰起脸往上看，觉得跟自己没关系又往食堂涌去。
喇叭里面的喊声又响起来了：“鞠广大，鞠广大， 恁老婆死了！恁老婆死了！”
鞠广大颤颤巍魏从脚手架上下来了。
喊话的人手里面拿着喇叭还站在流动的人群里面东张西望。鞠广大步子迈得很大，他希望这个人尽快看见他，好闭上那张臭嘴。可是喊话的目光偏偏越过了鞠广大，朝另一个方向看去。
喊话的人又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鞠广大—恁—”
鞠广大扑过去一拳头砸在喊话人的后背上：“你老婆才死了！”
喊话的人没提防，被打得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喇叭带着响声滚出去了很远。
鞠广大逼视着喊话的人：“你给我把喊出去的话收回来，要不我就咒你老婆死！”
喊话人用同情和怜悯的目光看着他：“恁爸打来的电话，是我接的，恁媳妇刚咽下了那口气。”
鞠广大瞪着他说：“你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我老婆才只有四十三岁，她从来没得过病。我离开家的时候她给我包饺子、蒸馒头，活蹦乱跳的人她咋就能死了呢？
喊话人说：“你爸说是急症，突然没的，全家人都等你和你儿子回家办丧事呢。”
鞠广大知道这事不是开玩笑了，他呆呆地站在那里。
民工甲捅捅他：“老鞠，还愣着干啥？赶紧取回工具，这天气人撂不住，麻溜往回赶吧。”
鞠广大再次攀上脚手架。他明显地感到身子发软，腿发飘。
攀到楼顶时，他眼前突然一黑，天旋地转起来。鞠广大握紧铁架，闭上眼睛，许久不敢抬头。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了自己的泥板和瓦刀。
鞠广大把它们拿在手中自语到：“老婆死了，我还要它们干啥？”
13 工地空地 外 日
一辆破旧的公共汽车里面摆着菜桶和饭桶，做饭的师傅在给民工们打饭打菜。
鞠广大伸头看，他看见鞠双元蓬头垢面地拿着饭盒站在角落里面发呆。
鞠广大铁青着脸挤进人群拽着鞠双元的脖领子把他揪了出来。
鞠双元问：“爸，你这是干啥？”
鞠广大一言不发穿过人群朝外面走去，他异常的行为举止镇住了鞠双元。
打好饭的人狼吞虎咽地蹲在地上吃起来。
鞠双元看着前面父亲走在前面的背影，他不满意地嘟囔了一句。
鞠双元：“啥事不能吃完饭再说？”
鞠广大在脚手架下站住了，他回过头沙哑着嗓子说：“还吃啥饭？你妈死了！”
鞠双元一时愣在那里，他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左右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瞪大眼睛望着父亲。
鞠广大没有重复刚才的话，他说：“赶紧收拾行李，咱们赶下晌的火车。”
鞠双元抬头看了一眼天。
天上太阳耀眼。
鞠双元被晃得眯上了眼睛，他问自己：“死了？我妈死了？
鞠广大在前面走。鞠双元一声不响地跟在他后面。
鞠广大低着头在工地上走，鞠双元木头木脑地跟在他的后面。
鞠广大心里面很酸，他眨着眼睛，可是眼睛里面干干的没有泪水。
鞠双元跟父亲一起往三号楼的楼壳子走去。
14 金盛家园１４号楼 内 日
鞠双元打好行李，他在通铺前站了一会，之后又将行李放开重新卷上，往墙根推了推。
站在身后的鞠广大说：“还不打行李？你以为走了还能回来？”
鞠双元愣住了，他扭过头看着父亲。
鞠广大：“看啥看？快把行李梱上！”
鞠双元把行李重新捆好了。
鞠广大和鞠双元一个站在里屋一个站在外屋。儿子在等父亲先走。
鞠广大骂道：“等啥？还不快走！”
鞠双元一咬牙扛起行李先出门了。
15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鞠广大扛着行李跟在鞠双元的后面走着，他从工地上转过身。
工地上楼房高耸，吊车轰鸣。
一股悲恸之情一下子涌满了他的全身，他一步步远离楼区的时候眼睛有些潮湿了。这时候他发现鞠双元不在面前了。
一大帮民工迎面而来，他们是三号楼的民工和鞠广大的小工，他们已经吃完饭了。民工们兵分两路在靠近鞠广大时停了下来。
没有任何人说话，只有呆呆的目光和粗粗的鼻息。
鞠广大抬了抬眼皮，悲恸使他眼窝里面潮湿起来，于是他赶紧将目光掠过大家，径直朝前看去。鞠广大没有停步，鞠广大不想长时间泡在大家同情的目光里面。
他眼前是黑压压的人群，每个人手里面都拿着一个空饭盒，仰着脸，他们早早地站在前边的道路上堵住了鞠广大的去路。
鞠广大彻底懵了，他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他拼命往出挤，人群不得不给他让出一条缝隙。
鞠广大走出这条缝隙的时候，只听有人说：“干了四个月，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得要钱。”
鞠广大终于明白了大家堵他的意思，但他没被这意思打动。
鞠广大低声说：“老婆死了，我没有时间等在这里要钱，我得去赶下晌的火车。”
工地上依然很静，民工们悄悄错动身子，回头看鞠广大。
鞠广大的背影在杂乱而阔大的背景上一蹿一蹿地在工区的尽头消失了。
16 工地办公室 内 日
鞠双元扛着行李推门进了办公室。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 （二十六） （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三十五）（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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